入夜后的明發餐飲一條街，顯現了夜市“本色”:三五好友相聚大排檔，暢快喝酒、聊天、玩骰子，抱著吉他的歌手穿行在餐桌之間，熟悉的旋律時不時響起，混雜在喧鬧聲中，為夜生活增添了幾分雅趣。

　　記者夜訪發現，不僅是明發，洪文、萬達、后埔及江頭一帶大排檔聚集的地方，都有夜市歌手的身影，據不完全統計有百余人。其中八成以上是90后女孩。據她們透露，超過九成夜市歌手來自“花鼓之鄉”——安徽鳳陽。

　據說，廈門夜市歌女唱得好的一個晚上能賺三四百元。

　　想贏得客人青睞并不容易。

　　小悅擅長玩骰子，跟客人打賭贏的時候比較多。

客人玩骰子賭輸了

　　想賴賬逼她喝冰水

　　小悅據說是明發餐飲一條街上年齡最小的夜市歌手，她說自己今年才14歲。記者見到她的那天晚上，她手中的吉他換成了一束玫瑰。因為嗓子“倒了”，那兩天唱不了歌，她只能臨時“改行”當起了賣花女。

　　“都怪那個男的，輸不起。”小悅的聲音有些沙啞。她說，弄壞嗓子的是一杯冰水，而逼她喝這杯水的是個男顧客。

　　小悅說，上周五晚上在明發餐飲一條街賣唱時，和那個胖胖的男人玩骰子打賭，如果她贏了，他就點一首歌，如果她輸了就免費唱一首歌。三歲起就會玩骰子的小悅，一口氣贏了十多局。按每首歌20元算，小悅說付200元就行，沒想到胖男人卻提出，讓她把一杯冰水喝下去，不然就不給錢。

　　冰水傷嗓子，為了拿到錢，小悅只好硬著頭皮喝了。“沒事，過兩天就好了，然后就可以唱歌了。”她說，有的客人很小氣，點了歌最后又想賴賬。“點的歌多的話，10元、20元可以讓，要是一下子少掉幾十元那就不劃算了。”小悅說，遇到這樣的客人，就站在邊上耗著，實在耗不下去也只能自認倒霉。

唱了一晚上太累了

　　陌生人幫忙“說情”

　　“大部分客人都挺好，那種小氣的客人很少。”和小悅一樣在明發賣唱的小紅說，她在這里唱了一年多，生意好的時候一天可以賺三四百元。

　　小紅說，一般晚上六七點鐘歌手們就會出現在夜市，唱到凌晨兩三點回去，很辛苦。有一次客人點她的歌，唱了好幾首高音，客人還聽沒過癮，又叫她唱《北京，北京》。當時她感覺嗓子有點累，咳了幾聲，旁邊一桌的客人主動幫她解圍，對點歌的客人說:“小姑娘唱了一晚上，挺累的，點一首溫柔點的吧。”客人爽快答應，于是小紅唱了一首自己最喜歡的歌曲。

　　“在陌生的城市有人這么關心我，挺感動的。”小紅說。

客人愛聽《難忘今宵》

　　回家趕緊學唱這首歌

　　“在這里唱歌的，十個有九個是我們老鄉。”小悅說，她們都來自安徽鳳陽，除了唱歌的，還有賣花的，大家各賺各的錢，不會搶“地盤”。“明發這邊有十多個，我們隔幾天就聚一次。”小悅說，多數是家里人帶出來的，比如姐姐帶著妹妹唱，她的舅舅、舅媽在這里賣花，她也跟著出來了。

　　小悅從小就喜歡唱歌，最喜歡鄧麗君唱的《月亮代表我的心》。在她很小的時候，媽媽經常放鄧麗君的經典老歌。

　　“沒有人教我唱，都是自學的。”她說，吉他是跟著一個老鄉姐姐學的。 教她唱歌的“老師”則是手機。她用手機聽流行歌曲，一首一首地學。現在她最拿手的是《漂洋過海來看你》，經常唱給客人聽。歌手手中都準備有一份點歌單，多數是流行歌曲。如果客人喜歡的歌她們不會唱，回去就會趕緊學。

　　有個歌手說，曾經遇到幾個經常去明發喝酒的客人，他們不愛聽點歌單上的歌，偏偏喜歡《難忘今宵》，第一次點歌她不會唱，第二次遇到她還是不會，于是她花時間學了這首歌，果然再次遇到這群客人又要點這首歌。聽她唱了一遍，客人覺得不過癮，又連點了好幾遍。

自己的夢想是學音樂

　　卻想輟學供哥哥讀書

　　游走在餐桌之間，歌女們眼睛盯著客人，暗中進行“評價”。“我們不會每桌都問要不要點歌，要挑人。”小悅說，一般年輕人尤其是有男有女的，就會主動上去問。如果客人正在玩骰子，不想聽歌，就用激將法跟客人打賭玩骰子，她贏了，對方就要點首歌，否則免費唱給他們聽。

　　“總會有贏的時候吧，只要點一首歌，賺20元也不虧。”小悅說，自己敢跟客人打賭，關鍵是玩骰子有兩下功夫。“我們在老家經常玩骰子，三歲就認得所有骰子了。”她說，玩多了摸到了訣竅，贏得也多了。

　　開學就要讀初二了，但小悅不想繼續念書。她的理由是“老師太笨”，說有一次板書把“厝”字都寫錯了，被她當場糾正。“我去年就來過廈門，知道呂厝的厝字怎么寫。”小姑娘有些得意。

　　記者“戳穿”她這不是理由，她稍停頓了一會，說:“哥哥讀大學要花不少錢，我想賺錢給他念書。”小悅說，父親在她兩歲的時候就去世了，媽媽一個人賺錢讓她和哥哥讀書，很辛苦。她的哥哥才上大二，她想賣唱多賺點錢。“我每天晚上可以賺三四百元，一個月就有上萬元了，可以讓哥哥好好讀書。”她說。

　　“我跟哥哥說過我的想法，他罵我傻，讓我回去讀書。”小悅說著低下了頭。她說，其實自己的夢想是學音樂，但是不知道能不能實現。

　　【背景】

　　“花鼓之鄉”

　　自古出歌女

　　明清兩代，安徽鳳陽“三年惡水三年旱、三年蝗蟲災不斷”，長年遭災，每年秋后都有成群結隊的婦女外出賣唱乞討，也有身背花鼓流落各地賣唱的職業藝人。

　　清人趙翼《陔余叢考》中《鳳陽乞者》這樣描寫:“江南諸郡，每歲冬必有鳳陽人來，老幼男婦，成行逐隊，散入村落間乞食，至明春二三月間始回。”如今，出現在廈門大排檔夜市的歌女，絕大部分來自鳳陽，或許與這個“遺風”有關，只不過當年的戲曲變成了流行歌曲，花鼓換成了吉他。